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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后大典前三日,我为保护梁辰,小腹中剑,性命垂危。
我躺在床上,迷蒙间,听到梁辰和太医的对话
“皇上,若现在为贵妃施针,贵妃还有下地的可能。
“若过了今日,贵妃就算活着,也只能一辈子都在轮椅上度日了。
“您不过是想把林姑娘接进宫来,何苦将贵妃也算计进去呢!
梁辰声音冷漠“贵妃若是不能自理,还有朕可以照料。
“可小雪若是没了我,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而且,只有她什么都没有,才能心甘情愿让小雪做贵人。
我咬紧牙关,不肯让泪水落下。
原来,自始至终,我以为的天家恩宠,不过是黄粱一梦。
既如此,我放手便是了。
……
“记得我说话,施针时务必将她的胞宫一并毁了,不能让她有任何恢复的可能。
“只说是刺客所为,不要让她生了疑心。
“等她醒了,我便带她去接了明楼回来,到时,她只能对明楼视如己出。
太医一手搭在我腕上,另一只手捏着袖子在额头擦汗。
“皇上三思,贵妃已经失去双腿了,若身孕也不能有,恐怕日后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而且您和凌姑娘的小公子都五岁了,贵妃聪慧得很,一眼就能看出端倪,您不怕……
“不可能。梁辰坐到床边,用湿毛巾为我擦拭手心,“你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声音透着满满的得意。
“从此,她便只能对小雪的孩子视如己出。
“我当年许诺了小雪,会给她一场婚礼,绝不可能食言。
“要不是当年小雪被奸人所害,怎么可能嫁给一个杀猪匠?
“还好那杀猪匠短命,小雪不用日日受他折磨。
太医在从椅子上起身,扼腕叹息。
看我的眼神中全是不忍。
“不管怎么说,贵妃是为了保护您才……您却……哎。
“太医要记得,这皇宫之中的尊卑。好好开药便是,记得要做得不留痕迹。我不想飞莹将来恨我。
太医不再多言,默默写了药方,去了小厨房煎药。
小太监从外头进来。
“皇上,刺客已在狱中自尽,用化尸水处理干净了。
“嗯。
一问一答间,我对他所有的信任被践踏得荡然无存。
耳旁的头发被泪水浸透。
梁辰帮我将碎发别到耳后,感受到湿润。
却仍以为我还没恢复意识,趴在我耳边轻轻安抚
“莹儿乖,一会儿喝了药就不痛了。
耳畔的安抚那么动人,可到了心底,却成了一粒粒冰碴。
原来,我爱了十年的人,从未将我视作生命的唯一。
刺客要行刺的也从来不是他,而是我。
一切都不是意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刻意为之。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帮凌晓雪完成心愿。
我口中的那个真命天子,从来爱的另有其人。
银针刺入肌肤,深入骨髓。
可那痛却不敌心尖的万一。
苦涩的药味冲入口鼻。
我下意识想抵抗,手上却被扎了密密麻麻的针,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梁辰用汤匙撬开我的唇齿,酸涩的药汁顺着喉咙进入身体。
“乖,喝了药就不痛了。
喝了药,确实不痛了。
全身上下,是钻心的麻。
双腿渐渐失去知觉,脑海也渐渐失去意识。
梁辰衣不解带在我床边守了三天三夜。
见我醒来,忙将我轻轻扶起,靠在软枕上。
喂了茶,将我搂在怀里,下巴上的胡青蹭得额头微痛。
“飞莹,你终于醒了,肚子还痛么?
“若是痛,就让太医过来再给你看看。
声音还是和从前一样温和。
可现在听来,却如利刃一样,穿过耳膜,落入心脏。
原来,爱一个人,会想方设法帮她实现心愿。
不爱一个人,也可以千方百计毁了她的自尊。
腹上的痛仍钻心刺骨,在四肢百骸上蔓延,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却仍装作没什么大碍的样子。伸手抚过他眼下的乌青
“不过是被刺了一剑,皇上没事就好。
“皇上看着很久没睡了,如今我没什么事,皇上休息一下吧。
梁辰没多想,只说在我旁边他才安心,便在我的床檐睡着了。
然而,他睡着后,信鸽却从窗台送来短信。
鸽子的脚环,仍是我之前去西域买来的。
可竹筒里的信件,却早已不是我和他的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