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煞引煞断寒链
冰冷。
窒息。
无边的暗绿水幕仿佛凝固的琉璃棺盖，沉重地压在身上。
口鼻像被浇了铅水，每一次绝望的挣扎都只会吸入更多冰冷刺骨、带着腐败恶息的潭水，呛得肺管里如同被塞进了烧红的冰渣。
叶尘死死蜷缩在深潭底部的巨型岩石缝隙里，嶙峋冰冷的石棱像要硌碎他最后一根骨头。
左手僵硬而固执地扣着胸口，指甲深陷进皮肉，指腹下是一块边缘被潭水反复冲刷浸泡、只剩下指甲盖大小、冰凉刺骨的墨绿晶石残片。
那几乎是他意识沉浮在无边冰海中的唯一浮木，可无论他如何催动左眼深处那贪婪枯寂的核心，这块干涸的残片再也榨不出一丝可供汲取的寒煞之气，它死寂得像块路边的顽石。
“……吞……噬……左眼魔念核心在饱尝过先前那澎湃精纯的阴寒能量后，陷入了某种慵懒的、半沉半浮的沉寂，但那无孔不入的极寒并未停止扩散，反而如同一条无形的、由亿万冰针缝合而成的万古玄冰锁链，正疯狂地收紧！
冰冷锐利的链条深深勒入冻僵的骨髓里，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血液流速被压抑到了极致，脏器如同被塞进了冰冷的铁匣子，僵硬、麻木。
身体的活力正被那冰链一寸寸绞杀，拉向永恒沉寂的寒渊。
就在这绝寒的、令人灵魂都开始结晶的混沌中……一点微温！
不，不是温。
准确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暖意！
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又坚韧得像岩石缝里挣扎求生的苔藓！
这股微弱却迥异的暖流，顽强地盘踞在他冰冷刺痛、几乎感觉不到的腹部深处。
它源自那根被他囫囵吞下、沾染着淤泥腐气、带着生涩微苦气息的植物根须断茬！
那点微末的生机本源，竟意外地没有与这具冰封之躯格格不入，它只是安安静静地燃烧着自身那点微不足道的生命火光，散发着一种……平和？
包容？
甚至隐隐带有一种奇特的安抚之力？
在无边无际的酷寒汪洋中，硬生生撑开了一小块仅存的、微温的“孤岛。
就是这点极其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属于另一个体系的“暖意，如同投入冰湖的一块棱角分明的奇石，瞬间激怒了那盘踞在灵魂深处的冰冷锁链主宰！
嗡——！
左眼魔念核心深处猛地一震！
如同被戳破了慵懒假寐的沉眠！
一股带着强烈“被冒犯意味的、暴戾冰冷的意志冲击，毫无征兆地狠狠砸向叶尘那颗早己摇摇欲坠的意识核心！
“嗬——！
痛！
无法言喻的剧痛！
仿佛灵魂最脆弱敏感的地方被万载冰锥狠狠凿穿！
叶尘整个蜷缩的身体猛地一弹！
如同溺水的鱼，差点彻底松开了紧贴冰冷岩石的背部。
一大串浑浊的泥浆气泡混合着胃里的酸水和最后一丝微弱“暖流气息，从他大张的口鼻中咕噜噜地喷了出来，消散在污浊的水流里。
那点微温的暖意岛屿，瞬间黯淡，近乎熄灭！
但就在被冰冷魔念核心这股针对性的反扑撕得粉碎的边缘……它最后残存的微芒，如同不甘熄灭的倔强火星，却在那意识沉沦前的瞬间……在叶尘左眼那冰冷死寂、几乎被灰白彻底覆盖的暗金色绝望视野最边缘、最角落的不受控区域……极其突兀地……闪烁了一下！
如同墨黑浓稠幕布上的刀痕！
刺破了左前方翻滚涌动、厚重如墨的深潭淤泥与枯败腐水的混沌！
一道光？
不！
是颜色！
幽暗！
深邃！
沉重！
却又带着一种与周围死寂暗绿淤泥和冰冷潭水格格不入的……稳定？
沉淀？
纯粹的……暗紫！
如同浸透了最深沉夜色、却又蕴藏着未知星云核心的……紫色微光！
那道紫色光芒并非悬浮于淤泥之上，而是……深深的！
埋在那巨大岩石缝隙的最深处！
那水底裂缝拐向漆黑未知方向、连浑浊水流都仿佛被无形屏障阻隔的幽暗拐角底部！
那丝微弱的暖意最后的挣扎，像是在冰冷死水中投下的一块指向标，强行将他左眼那失控边缘的视野波动，拽向了那个方位！
“咕……叶尘被意识撕裂的剧痛反复拉扯着，右半张脸死死抵在冰冷粗糙的岩石棱角上，左眼却在无意识的抽搐中，固执地锁定了那团在污浊底景里异常刺眼的幽暗紫色光芒！
紫光……裂缝深处……那里有什么？
一个念头如同惊雷，在那片被魔念冰链封锁、即将冻结的意识里……炸响了！
逃！！！
冲出这寒冰死水的囚牢！！！
嗡！！！！！
那股一首盘踞在高空、如同跗骨之蛆般死死锁定着他这微弱生命、散发着阴毒窥探意味的筑基神念，仿佛被下方潭水中目标骤然出现的挣扎波动所惊扰，猛地加强了扫荡的力度和穿透性！
冰冷的探针如同实质的冰刺，狠狠刺穿了层层墨绿冰冷的潭水幕障！
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骤然收紧！
杀机！
锁死了每一寸退路！
那股冰冷神念扫荡的嗡鸣如同实质的鬼爪，穿透沉重的潭水层层叠压而来！
粘稠的墨绿色水幕都为之微微震荡！
它精准地刺破了叶尘依靠冰冷岩石勉强维持的最后一点遮蔽，将他那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的生命火苗再次暴露在猎杀者的视线中！
冰冷的意念带着赤裸裸的恶意和一丝“终于抓到你的嘲弄，狠狠刮过叶尘的识海！
嗡！！！
那盘踞在叶尘左眼深处、刚刚沉寂下去的冰冷魔念核心，仿佛被这来自高空的、毫不掩饰的压迫和挑衅彻底激怒了！
它如同沉睡的巨龙被蝼蚁踩中了逆鳞！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凶戾、饱含着无尽枯寂与毁灭欲念的滔天杀意，如同沉睡万载的火山在叶尘体内轰然爆发！
“吼——！！！
一声无声、却足以震碎灵魂的凶煞咆哮，仿佛自亘古虚无的深渊骤然撕开了叶尘脆弱的识海壁障！
杀！
杀！
杀光他们！！！
碾碎一切！！！
那冰冷的意念瞬间接管了叶尘被冻得僵硬的身体！
一股远超之前任何时刻的森冷蛮横力量，裹挟着濒临彻底崩溃的躯体，如同被无形之手猛地从缝隙中拽出！
咚！
叶尘整个人如同狂怒失控的野牛，双足在冰冷的潭底淤泥中猛地一蹬！
带起两股冲天喷射的黑色泥柱！
身体几乎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裹挟着翻腾污浊的水浪，朝着那片散发出奇异紫色幽光的水底岩缝最深处——亡命冲去！
那里有东西！
又能干扰这锁定！
甚至……反杀的东西！
魔念咆哮着！
就在他爆发前冲、身形彻底暴露的瞬间！
嗡！！！
一股浩瀚、凝练、带着筑基修士掌控一方水土威能的无形重力，如同泰山压顶，猛地自上方的水域轰然压下！
轰隆！！！
整个深潭底部仿佛炸了锅！
巨大的水压混合着强横的灵力威压，瞬间将叶尘冲撞激起的水流和泥浆强行拍回潭底！
他身体如同被万斤巨锤狠狠砸中后背！
前冲的姿态瞬间被打断！
整个人如同烂泥般被这股恐怖的重力狠狠掼向下方厚厚的淤泥之中！
噗！
墨绿色冰冷腥臭的淤泥瞬间淹没了大半身体！
强烈的窒息感和恐怖的束缚感如同冰冷的蟒蛇缠住了脖颈！
“嘎…嘎……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咯咯声，泥浆疯狂涌入鼻腔！
“困兽犹斗，也不过污秽沉沦罢了。
冰冷淡漠的声音，仿佛隔着万水千山，却又清晰无比地穿透层层水幕，如同神的宣判，重重敲在叶尘被冻结的意识上。
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筑基执事！
张厉！
左眼魔念核心因为叶尘身体的濒危状态和敌人那赤裸裸的碾压态度，彻底狂怒了！
冰冷的暴戾如同失控的洪流，不顾一切地冲击着叶尘体内仅存的那些还未被彻底冻结摧残的神经节和肌肉节点！
挣脱！
挣脱这重力泥沼！
毁灭！
毁灭一切！
嗡！！！！！
无法想象的庞大痛苦与毁灭意志冲击下，叶尘几乎爆裂的眼球死死盯住了近在咫尺——那片幽暗裂缝深处散发着稳定深邃紫色幽光的区域！
那里！
就在他身体因重力坠落的指向——那团浓郁淤泥包裹覆盖下的紫色核心源头处！
在左眼那被血气和魔念搅得混乱不堪、只剩毁灭本能的冰冷视野中，清晰地映照出——一颗裸露在黑色水草和腐烂根须簇拥中的……仅有鸽卵大小、通体遍布细密玄奥的暗紫色天然纹路、如同最古拙天然形成的奇异……结石？
矿核？！
它的内部，一股缓慢、厚重、古老而精纯异常的……大地阴煞之气！
正如同沉睡的巨龙，在冰冷坚硬的外壳下缓缓流淌！
其能量的核心频率，竟隐隐与那空中筑基修士强行下压的、引动小范围天地水汽的重力法则……产生了某种微妙而本质的……共鸣与对抗？！
它在排斥！
它在微弱地对抗着那股强加于这方水底世界的“重力场！
叶尘身体下坠的轨迹即将没入污泥！
左眼魔念核心那狂暴的杀戮意志与冰冷的解析本能，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临界点，被那紫黑色结石内部透出的、同样强大却体系不同的阴煞气息刺激得……发生了异变！
“噬……它…… 冰冷的魔念波动在破碎的意识中发出了最贪婪、最原始的指令！
叶尘那被淤泥灌满的口腔猛地张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如同巨蟒生吞活物！
一口将那团裹挟着大量淤泥、残破水草、以及那个冰冷沉重的鸽卵大紫黑色核心矿石——狠狠吞了下去！
咕噜！
冰冷！
沉重！
坚硬！
如同生吞了一块刚从冰山中劈出来的冻石！
那鸽卵大的紫黑色矿石粗暴地砸进他那早己被冰煞侵蚀得萎缩僵硬的喉咙！
剧烈的刮擦感和窒息感差点让他当场抽搐毙命！
巨大的物体堵塞感卡在食道中段！
嗡——！！！
紫黑色矿石落体位置的食道管壁！
那些被魔念强行榨取改造过、布满龟裂霜痕的冰冷肌体，被外物重重冲击压迫！
其中一条早己脆弱不堪的细小毛细血管……嘭！
瞬间破裂！
殷红温热的……一丝微弱鲜血！
顺着撕裂的毛细血管的破口，终于……浸染到了那冰冷坚硬、布满天然玄奥纹路的紫黑色矿石表面！
就在这一丝微末的、叶尘自身本源精血……触碰矿石的瞬间！
时间，仿佛凝滞了万分之一刹那。
轰——！！！！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其浩瀚！
厚重！
沉淀！
带着万载大地深处最原初、最森然的……纯粹阴煞之气！
如同沉睡亿万年的洪荒巨兽被猛地惊醒！
顺着那微不可察的一丝血迹联系！
如同大坝决堤！
又像被点燃了引信的超级炸药！
从那颗冰冷的紫黑色矿石内部——疯狂爆发！！！
冰冷的魔念核心如同被投入油锅的冰块，瞬间沸腾！
它根本无需引导，贪婪到极致的本能驱使下，它以自身为黑洞旋涡的冰冷死寂原点，猛地向那股被引爆的精纯阴煞洪流——张开！
吞！
“轰隆隆——！！！
一场在叶尘体内的能量核爆瞬间被点燃！
那股被引动爆发的洪荒阴煞之气，在冰冷魔念的疯狂吞噬下，并未消失！
而是如同两条性质迥异的狂暴江河，在叶尘那比废人还不如的羸弱经脉内……轰然对冲！
碰撞！
湮灭！
嗡！！！
无法形容的痛苦瞬间席卷一切感官！
仿佛每一根神经都在被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
又像被亿万冰碴在血脉里高速旋转切割！
身体内部瞬间变成了两种极端能量厮杀的修罗场！
但就在这极致混乱、能量狂暴对冲湮灭的狭窄缝隙之中！
一丝微不足道、却精纯、厚重、带着一丝源自大地根本法则力量的混沌气息……如同一缕最顽强的野草，竟在两种毁灭性能量的碰撞湮灭风暴夹缝中……悄然诞生！
如同大爆炸后新宇宙诞生的第一缕尘埃！
它微弱却坚韧！
带着一种奇异的“中和与“稳定特性，无视了叶尘濒临粉碎的经脉，无视了他早己被摧残得不成样子的废体根基！
竟在两种碰撞能量的夹缝里，顺着体内几处奇异本能震颤共鸣、如同早己被预设好的通道节点——在左眼的魔念核心与剧烈痉挛抽搐的丹田气海（如果那还能称之为气海的话）之间……强行构筑出了一道极其细微、却真实稳固、仿佛由无数破碎星辰强行粘结而成的……能量循环回路！
砰！
一道沉闷如同古寺晨钟的声音，在叶尘彻底被痛苦淹没的躯体内部……骤然响起！
不是来自心！
不是来自肺！
是……来自那比荒漠还枯竭的……丹田深处！
一丝微弱得如同随时会熄灭、却又真实存在、宛如实质的……灰白色！
气流？！
不！
是……气！
第一缕真正属于叶尘自身、被体内这场狂暴能量风暴强行“熔炼、“提纯而出、带着某种冰冷枯寂却又厚重沉淀气息的……本源之气！
在彻底干涸的丹田底部……猛地浮现！
微微荡漾，如同死潭中投入了一颗细不可见的尘埃！
“……咔嚓……一声极其微弱的、似乎来自灵魂最深处的冰裂声。
体内那道疯狂绞杀生机的玄冰锁链上，一条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裂痕……在叶尘小腹丹田位置、那缕微弱灰白气流升腾的瞬间……出现了！
如同完美囚笼，被这缕微弱但格格不入的、来自体内的混沌力量……硬生生撬开了一丝缝隙！
“呃…啊！！！
巨大的痛苦刺激下，叶尘被剧痛激得几乎涣散的神志反而被暂时拉回了现实！
力量！！！
一股来自体内、虽然微弱得如同萤火，却完全归属于自身意志掌控的、冰冷却蕴含力量感的……气流！！！！
它竟能一定程度上，暂时压制体内那肆虐的极寒魔念侵蚀！！！
“杀！！！
叶尘那被淤泥堵塞的喉咙里猛地爆发出无声的咆哮！
左眼深处那疯狂吞噬洪荒阴煞之气的魔念核心也同时发出了最暴戾的命令！
两股意念在求生本能下前所未有的达成一致！
借！
借着体内这场恐怖的能量风暴余波未息！
借着丹田内那道新生、微弱、却足以撕裂玄冰枷锁一丝缝隙的灰白气流！！！
给我——开！！！
嗡！！！
叶尘体内那刚刚构筑成形、极其脆弱混沌的灰白气流循环回路猛然加速运转！
从丹田升起的气流瞬间引动了左眼魔念核心吞噬后残留的部分精纯冰冷凶煞能量！
两股性质截然不同、此刻却因死亡威胁被强行捏合的力量，沿着那强行撕开的通道，轰然灌入了他那刚刚在无尽痛苦中、被生死边缘压榨刺激得暂时恢复了部分敏锐的……右手！
这只原本布满冻疮、伤痕累累的手，瞬间皮肤下无数灰白色的冰冷纹路和淡紫色的凶煞光芒爆闪！
如同被粗暴地灌入了炽热铁水！
剧痛！！！
但更强大的力量感！！！
“给我——碎！
染血的拳头，裹挟着这股微弱的、却是自身所有力量集合引爆的洪流，狠狠砸在死死压住他头颅肩膀、将他半身嵌入淤泥的那股强横筑基重力场的核心节点位置——身旁那冰冷巨大的岩石棱角！
这一拳！
没有浩大的声势！
只有一股无法形容的诡异！
冰冷！
灰白中透着凶戾紫意的光芒在拳锋与岩石接触点猛地一闪而逝！
嘭！！！
一声沉闷到几乎被水声掩盖的爆响！
那块坚逾精铁、历经潭底万年冲刷的山岩一角——在拳锋触击的瞬间！
无声无息地——化为了一小片细腻的灰白色粉末！
如同最劣质的泥灰！
被水流一冲——没了！
以拳头落点为中心，一道极其细微、肉眼难辨的涟漪般波动的灰白纹路瞬间朝着西面弥漫开来！
所过之处，那粘稠胶着、死死吸附纠缠身体的阴寒泥沼和筑基强者的无形重力压制，如同遭遇了某种天敌瓦解规则般——寸寸崩解！！！
力量！
前所未有的力量掌控感！
虽然微弱！
虽然如同饮鸩止渴！
虽然代价是体内更恐怖的撕裂和能量冲突！
但在这一刻——身体重新掌控了！
叶尘猛地睁开了血糊的右眼和充斥着冰冷死寂的左眼！
身体被这股冲击的力量强行从淤泥束缚和重压中弹开！
如同一颗被压到极致的弹簧！
走！！！
轰！
双足再次在崩塌的淤泥中狂猛蹬踏！
这一次，水流再也无法形成彻底的阻力！
他如同一条被死亡逼疯的狂鲨，不再有任何顾虑和观察，带着一往无回的惨烈气势，疯狂地一头扎进了那片最初在左眼冰冷视野深处惊鸿一瞥到的、散发着深邃幽暗紫色光芒的——巨大岩石裂缝深处！
眼前骤然一暗！
身后的水流翻滚、淤泥喷涌，渐渐被这神秘的裂缝入口所隔绝！
当叶尘那狼狈不堪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深潭裂缝深处的幽暗紫色微光入口之时。
咕噜噜……一串粘稠巨大的泥泡，裹挟着一截被强行撕裂、残留着啃噬痕迹的腐烂水草根茎，从下方污浊的淤泥漩涡里翻涌上来。
这截草根断裂处，隐隐可见一丝极其微弱、却尚未完全散尽的……微绿生机在沉浮的水流中明灭闪烁，与那些不断上升的浊泥气泡一同，缓缓漂向光线略强的上层水域……***“嗡……低沉如深海巨鲸的嗡鸣在云层深处缓慢沉浮。
灰黑色的厚重流云在强大气流的搅动下，如同粘稠的巨大黑色油脂块缓缓旋转着，形成一道道深不可测的庞大涡旋流层。
冰冷刺骨的高空罡风像无形的鞭子，隔着层层强大的灵力护罩，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其蕴藏的恐怖撕扯力道。
三面如同碧玉打磨的浑圆青莲飞行法器悬浮于这数万尺高空之上，青色的灵光稳定流转，形成强大的防护力场，将风雷流云尽数排开。
站在正中青莲台上的张厉，微微垂着眼睑，深青色的内门执事长袍在罡风中纹丝不动。
他的右臂抬起，手腕上如同缠绕着一环无形却凝聚到了极致的灰色光晕——那是他引动整片区域“山岳水泽重力法则的灵力具象化体现。
方才那贯穿潭水、意图将目标死死钉死在淤泥深底的一击之力余威还未完全散去。
一丝极其隐晦、却如琴弦绷断的细微涟漪猛地撞入他强大的神念感知。
张厉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倏然睁开！
锐利到刺骨的寒芒如同实质的银针在他瞳孔深处一闪而逝！
这细微的波动极其诡谲！
似乎是他注入下方深潭、构建那微型重力场的核心节点突然……失效了？
怎么会？
那种强度的重力场镇压一个濒死的引气期杂碎，应当如同巨石碾碎虫蚁！
几乎是同时！
“噗——旁边那个托着淡青色灵兽颅骨法器、原本死死锁定潭水深处那道萎靡血色生命印记的矮胖执事，猛地发出一声如同被无形重锤砸中的闷哼！
他手中的颅骨法器剧烈震荡了一下，内部那道原本死死钉在某处的暗红色气息光点……瞬间如风中残烛般扭曲晃动，然后——极其突兀地消失了！
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
“怎么回事？！
另一个阴鸷执事脸色骤变，手中紧紧捏着的追踪符箓似乎也受到了某种未知力量的强烈干扰，符纸上的古拙符文骤然闪烁不定，光芒乱窜！
“……气息……彻底消失了？！
矮胖执事脸色苍白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猛地看向张厉，“张师兄！
目标灵机完全消失！
像是……彻底被下方那深潭的阴煞之力彻底磨灭吞噬了？！
连一丝血魂残渣都感应不到了！
“吞噬？
阴鸷执事眉头拧成一个死结，“这不合常理！
周长老有严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 他眼神扫过下方那片翻滚着墨绿色水浪的深潭，那深潭中心刚刚还在剧烈翻滚、此刻却诡异地开始平复的水面，“难道真被那潭底的……某种东西……张厉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放下还缠绕着灰色力场余辉的右手。
那双冰冷的眼睛，如同最深海的探针，死死锁着下方那片墨绿色、渐渐平复下来、如同巨大墨玉深坑般的水潭。
方才核心节点瞬间崩解的异常还在神念中回响，那份无法解释的突兀感像是心头梗了一根毒刺。
彻底抹杀？
一个被罚终身扫地、苟延残喘的废人……也配惊动这万年不化的阴煞潭？
可灵兽魂骨示警血魂气息完全消失！
符箓被彻底遮蔽！
难道……正被潭水深处某种蛰伏的古老邪秽之物……当成了补药？
一丝极其微弱的……比头发丝更细的疑虑，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张厉冰封的心湖底部。
“万载冥寒潭……确实深不可测。
连我等神识也难以长久深入……张厉的声音冰冷平缓，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定案，“灵机彻底湮灭，踪迹全无。
一个废物体内还藏着不明来历的邪祟死气，惹怒了潭底的存在……尸骨无存，倒也省事。
他目光扫过下方，那片墨绿色的水域己经完全恢复了死寂，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回禀周长老，张厉收回视线，淡漠地吐出一句话，如同给这场毫无悬念的追杀画上了最终的句号，“叛逆叶尘，抗拒追捕，于后山禁地外围不慎坠入冥寒死水潭，尸骨无存，灵机尽灭。
他一挥袍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