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葬礼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举行，牧林穿着黑色西装站在墓园里，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他的皮鞋上。他机械地与前来吊唁的宾客握手，接受那些千篇一律的安慰。
“节哀顺变。
“舒娅是个好女人。
“太突然了…
舒娅公司的同事，几个远房亲戚，社区里相熟的邻居。牧林点头致谢，感觉自己像是被包裹在一层透明的膜里，所有的声音都隔着一层东西。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与站在角落的林楠短暂相接——舒娅的大学闺蜜眼中燃烧着不加掩饰的愤怒。她穿着一件不合时宜的红色外套，在清一色的黑色丧服中格外刺眼。当牧林想要走近时，她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牧林。一个柔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转身，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祁意雅——他的大学同学，曾经暗恋多年的女神——正撑着一把黑伞向他走来。十年过去，她依然美丽，眼角只添了几道若有若无的细纹。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是那种昂贵的高级定制香。
“听说舒娅的事，我很遗憾。祁意雅的声音柔软得像她羊绒大衣的领子，“她是个好女人。
牧林点点头，喉咙发紧。雨滴顺着他的发梢滑落，像眼泪，但他并没有哭。事实上，从接到医院电话到现在，他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这让他感到一种奇怪的愧疚。
“你现在一个人住？祁意雅问得随意，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袖口，留下若有若无的触感，“有空可以一起喝咖啡。老同学应该多联系。
“嗯。牧林含糊地应了一声。目送祁意雅离开时，他注意到她无名指上已经没有了婚戒——去年同学聚会时，她还炫耀过那枚三克拉的钻石婚戒。
03
回到家中，寂静像一堵墙迎面压来。舒娅的拖鞋还整齐地摆在玄关，她最爱的那条米色围巾挂在衣帽架上。牧林伸手抚摸，羊毛质地柔软得令人心碎。他突然想起这条围巾是舒娅去年生日时自己买的，当时她还开心地说“正好配我那件驼色大衣——而他甚至不记得她有件驼色大衣。
他机械地走进厨房，冰箱上还贴着舒娅写的购物清单，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牛奶、鸡蛋、吐司…最下面一行写着“牧林的胃药，后面画了个小小的爱心。牧林盯着那个爱心，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开来。
小书房是他们共同使用的，但大多数时间都是舒娅在这里看书或工作。牧林决定从整理她的遗物开始。抽屉里是各种生活单据、相册、笔记本，全都分门别类贴好了标签——典型的舒娅作风，连离开都要把一切安排妥当。
最底层抽屉上了锁，但钥匙就挂在舒娅常用的那串钥匙圈上。牧林打开抽屉，里面整齐地放着几本相册和一个黑色天鹅绒盒子。他先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枚大学校徽和几张老照片——全是他们结婚前的，有些甚至是舒娅大学时期的。照片里的她笑得那么灿烂，眼睛里闪烁着光芒，那是婚后很少见到的表情。
在中层，一个黑色录音笔静静躺着，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给牧林」。字迹有些颤抖，像是忍着疼痛写的。
牧林按下播放键，舒娅的声音立刻充满了房间。比平时虚弱，但依然温柔
“当你听到这个时，我大概已经不在啦。她的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论周末计划，“别难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医生给的方案太痛苦了，而且成功率不到20%。我想体面地离开，也不想让你看到我最后的样子…
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背景里传来轻微的咳嗽声。
“…其实我知道你爱的是祁意雅，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明白。我长得像她，对吧？这就是你注意到我的原因。大学时大家都这么说，尤其是眼睛和侧脸…
牧林的手指僵住了，他从未向舒娅提过祁意雅，至少没有直接说过。但舒娅一直都知道？十年婚姻，她一直活在另一个女人的阴影里？
录音中的舒娅继续说着，声音轻得像羽毛“…可我还是想陪你走完这一生，哪怕只是作为别人的影子。这十年，我过得很幸福，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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