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知道
陆承宇不再看任何人。
他转身,颀长挺拔的身影在璀璨的水晶灯下投下一道浓重而孤绝的阴影。
他迈开步子,沉稳地走向宴会厅侧后方的休息区方向,背影挺首,每一步都踏在无声的惊雷之上。
那只受伤的手垂在身侧,鲜血无声地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断断续续、触目惊心的暗红色印记。
—宴会厅的喧嚣被厚重的天鹅绒门帘隔绝在外,休息区走廊里只剩下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回响,一下,又一下,显得空旷而冷清。
沈星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那只小小的蓝色千纸鹤吊坠,冰凉的金属链子贴着皮肤,带来一丝微弱的真实感。
刚才父亲宣布婚约时陆承泽那灿烂的笑容还在眼前晃,带着一种不真切的眩晕感。
她需要一点空间,一点点就好,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巨大压力的“命运。
她推开一扇虚掩的门,是间小型更衣室,里面只亮着一盏壁灯,光线昏黄暧昧。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和烟草混合的气息,并不浓烈,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她刚反手带上门,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身后袭来!
“啊!
惊呼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死死捂住,硬生生堵了回去。
后背重重撞在冰凉坚硬的木质门板上,震得她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眩晕感更重了。
壁灯的光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
陆承宇。
他靠得极近,近到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气息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那张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深不见底,像暴风雨来临前最压抑的海面,翻滚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涌。
他捂住她嘴的那只手,正是宴会厅里受伤的那只,掌心粗糙的纱布边缘蹭着她的脸颊,浓重的血腥气首冲鼻端。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沈星的心脏,她拼命挣扎,却如同蚍蜉撼树。
他的身体像一堵铜墙铁壁,纹丝不动,只有那双眼睛里的风暴越来越剧烈。
“婚约?
他开口了,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裹挟着冰碴,狠狠砸在她脸上,“由陆承泽履行?
他另一只完好的手抬了起来,没有碰她,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侵略性,指尖悬停在她颈间那只小小的蓝色千纸鹤上方,几乎要触碰到那褪色的纸张。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那只纸鹤上,眼神复杂得让沈星心头发颤,有审视,有嘲弄,还有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深沉的痛楚。
“他送的?
陆承宇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勾出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彻骨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轻蔑,“就凭他?
他的目光陡然下移,像带着实质的火焰,灼灼地烙在她因为挣扎而微微敞开的领口处,锁骨下方那一点浅褐色的小痣上。
“他连你这里,他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宣告般的笃定,每一个音节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沈星的耳膜,“有颗痣都不知道吧?
轰!
沈星的大脑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羞愤、惊愕、恐惧……无数种情绪在她胸腔里炸开,让她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他怎么知道?
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么隐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