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长期饭票 鱼 向日葵
季泊屿会做饭这件事，金石并不奇怪，按程万春说的，他是长年在外漂泊的人，那么做饭对他来说只是基本生存技能。
但看着男人系着灰色围裙在厨房忙碌的背影，金石还是有些恍惚。
炖炒一起来，季泊屿做的很快，甚至中途接了两个项目部的电话，趁着炖汤的间隙回了一封总部的邮件。
金石在一旁看着，有些插不进去手，最后在季泊屿的示意下乖乖地坐在吧台等着开饭。
因为是开放式厨房，季泊屿的一举一动都无比清晰，金石无法视而不见。
当季泊屿把一盘番茄炒蛋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突然发觉他们的关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季泊屿戴着厚实的手套把炖锅里的汤倒进大碗里，“先喝汤还是先吃饭？
饭也好了。
金石一时没反应过来，“额……都可以。
“那先尝尝汤吧，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做了几个家常菜。
季泊屿熟练地盛了碗汤放在金石面前，又把台上的青椒肉丝和酸溜土豆丝端过来。
确实是家常菜，但金石很久没吃过这样的家常菜了，但第一次见面就连吃带拿的，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谢谢……季先生，一起吃吧。
“我不饿，你先吃吧。
季泊屿把围裙解下，背身洗手，洗完转身看金石正在乖乖喝汤，可他一看，他就不喝了，一副很局促不安的样子。
或许自己的存在让对方不自在？
给了太大压力？
季泊屿想了想，笑着说“你吃吧，我想起来工地还有事，先走了。
“嗯？
好的。
季泊屿套上外套，拿上车钥匙，穿鞋的时候瞄着吧台前那人，“吃完放那里就行，阿姨会来打扫的，门钥匙我放你房间抽屉里了。
金石扭头，碰巧撞上对方的眼神，两人都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
“好的……开车注意安全。
“好。
季泊屿离开后，空荡荡的房子重归寂静。
金石长舒一口气，他喝了两碗玉米排骨汤，吃了小三碗米饭，菜都吃了个大半，天知道他有多饿，坐了一夜的火车从北到南，到了这里还打不到车，地铁转公交后走了好远的路才找到这里，中间因为看错导航还找错了地方。
推车花的力气是他最后仅剩的一点力气了，他在车站的时候有想过联系季泊屿，可是他担心对方会觉得自己很矫情很麻烦。
饱餐一顿的金石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他搞不懂，搞不懂像季泊屿这样的高富帅，既温柔又有耐心，仁慈大方，细腻风趣，应该不会缺男女朋友，怎么会想着包养。
难道真的和网上说的一样，相比于稳定但难搞的恋爱关系，有钱人更喜欢短期的金钱关系，好聚好散，互不相欠。
此时金石认识到自己刚才不要六十六万要每月一万的行为有多愚蠢了，他在这个房子未必能待满一个月。
季泊屿下到负一层的车库，坐在车里点了根烟，给程万春发了信息，告诉他人己经坐火车来了，见了面，吃了饭，聊了天。
程万春那边一个视频电话打过来，季泊屿措手不及，慌乱地掐灭烟头接通。
像是刚睡醒，程万春顶着鸡窝头眯着眼靠坐在床上，张嘴就问“怎么样啊，你喜欢嘛？
季泊屿看了眼时间，皱眉道“下午两点了，你才醒？
“别管我了大哥，我凌晨三点才睡，你跟他，怎么样啊？
程万春揉了揉眼睛。
“嗯……他很可爱，我们目前相处挺好的，他还喝了我炖的排骨汤。
季泊屿摸了摸鼻子。
“你还给他炖汤了？
“嗯，昨晚买的排骨，还挺新鲜。
“……总之谢谢你介绍，他很好。
季泊屿弯了弯嘴角。
程万春挠了挠头，有些无奈，“你乐意就行，对了，他提的什么条件？
“每月一万加五险一金。
“这小孩……程万春笑了，“我看他是对你挺满意，所以想让你当长期饭票。
季泊屿也跟着笑了，“我有当长期饭票的觉悟。
“色令智昏。
程万春挂断了电话。
天色渐暗，洗完澡的金石从卫生间出来，外面的雪还在下。
他暂时还无法心安理得地使用别人准备好的东西，所以这次还是用的自己带来的洗漱用品。
沐浴露淡淡的柑橘香味让他感到安心，他穿上自己带来的睡衣，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华丽的水晶吊灯晃的人眼花，金石觉得自己在做梦。
下午阿姨来的时候，他不敢出来，一首躲在房间里，他不知道季泊屿有没有跟别人解释自己的存在，应该不会说的吧，谁会把这种事大肆宣扬。
阿姨看到门口多了双陌生的球鞋肯定知道他的存在，但没有打扰，金石松了口气。
天彻底黑了，季泊屿还没有回来，看来工地真的很忙，金石拿起那张名片翻来覆去地看。
“鑫川集团华东区项目总监季泊屿，鑫川？
金石想起在微博上刷到的经济类新闻，好像是个挺大的集团，金石拿起手机一百度，果然，世界五百强企业，造船起家，如今既做建设运营又做物流运输，生意做的很大。
电话铃声恰好响起，是陌生号码，金石迟疑了一会儿才接通。
“喂？
“是我，季泊屿。
“哦哦季先生，你好。
金石吓的立马坐起身。
“我今天大概很晚回来，你早点休息吧，不用等我。
电话那头的背景音有些嘈杂，像是在餐厅，不知道谁说了什么惹的众人笑成一片，有人问季泊屿吃不吃鱼，有人插嘴说这家鱼很鲜，可以试试。
“哦，好的。
金石心思飞到九霄云外了，下意识地回应着。
“用这个号码能搜到你的微信嘛？
季泊屿侧过头，压低了声音。
“啊？
可以。
“好，等会儿加你，你通过一下。
“嗯，好。
“好，那我挂了。
“嗯。
最后那边确实点了鱼，糖醋鱼还是酸菜鱼呢？
金石就不知道了。
那边的季泊屿挂了电话，点开微信搜索，搜到了金石的微信。
微信名就叫金石，头像是朵金黄色的向日葵，漫天遍野的向日葵朝着太阳的方向盛开，可唯独这朵背对着太阳。
像是手绘，估计是他自己画的吧，季泊屿看了半天也没看懂，感叹或许这就是艺术家思维。
发送好友请求没多久，对方就同意了，手机一震，季泊屿心也跟着一震。
“老季你别看手机了，快把酒满上。
坐对面的钱文峻抱怨道。
“跟谁聊呢？
又是打电话又是发微信的。
一旁的齐全一边夹菜一边笑道。
“哎呦，不会是有相好的了吧？
什么时候带出来认识认识？
周锦城起哄道。
“没谁，吃饭吧。
季泊屿收起手机，满上酒。
众人见季泊屿不愿意透露便也不再追问，很快转移到下个话题。
季泊屿自认俗人一个，又是跑工地的，更是粗人一个，虽然喝过点洋墨水但也融入不进去，回国后身边的朋友不是卖水泥的，就是倒腾木板钢材的，实在跟艺术不搭噶。
以后跟金石该怎么相处？
该聊些什么？
季泊屿一筹莫展，酒液滑进喉咙，火辣辣的。
几杯酒下肚，大家兴致勃勃地开始烤肉，季泊屿把烤鱼翻了个身，滋滋冒油。
金石吃完饭后在房子里转了几圈，躺下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或许是床太软了不适应，他暗暗骂自己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黑暗中他摸索着手机给李默打电话，李默是他高中同学，玩的一首很好，他来找季泊屿这件事也只告诉了李默。
李默很快接通了电话，张口就喊“你再不联系我，我就要报警了知道嘛？
臭小子！
金石不好意思地安慰了对方几句，被问到对方长什么样时犯了难。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放一起挺顺眼，挺帅的。
第一眼看起来有点凶，话也少，但后面相处下来还挺好的，人也大方好说话，做菜还挺好吃，他做了……听金石吧啦吧啦说了一堆，李默插了一句，“他是不是有病？
“啊？
“没病能刚认识就对你这么好？
“……金石无力辩驳，但为什么就不能算他走运呢，吃这么多苦，倒霉那么多次，就不能遇到个好金主嘛？
“我说你小子放机灵点，小心被人挖肾切肝，被人卖到缅北去做电诈，你是没看到新闻里这样的年轻人有多少……李默苦口婆心，把金石说的一愣一愣的，说实话，因为是程万春介绍的，所以他几乎没有担心过这些，但他也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何况是季泊屿亲手做的三菜一汤。
能贪图他什么？
除了美色，金石想不出第二个东西，来之前他就己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比如观看并研究几十部小电影。
理论尽在掌握，对于实践，金石不是很有信心。
当金石说自己只要每月一万的时候，李默炸了，怒骂金石蠢蛋一个，哪有人按月付费，有钱人都是按次付费，再说了，每月一万也太低了。
金石忍不住反驳，“哪儿低了？
你没看新闻嘛？
去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三万多，平摊到每个月也就三西千块钱。
再说了，一万够我生活，也够付我妹的生活费了。
“那万一哪天你妹妹助听器坏了要换一个，你妈妈生病了要动手术，你哪来一大笔钱？
李默质问道。
“……金石默然不语，他突然觉得自己挺可笑，既然己经把自己放在货架上就差明码标价了，为何不把价格标高一点。
“他还给了我一张六十六万的卡，我没要，然后他说让我代为保管，应急备用的，我就收下了。
金石声音小小的，像是做错事的小孩。
电话那头的李默叹了口气，“看来这人还挺大方，但你自己什么处境不知道吗？
这时候还装什么清高啊！
人家给你，你就拿着啊，趁他对你新鲜劲还没过去，赶快捞钱！
回头钱没捞着，人还搭进去，再被一脚踢开，有你哭的时候。
李默很擅长把现实中丑恶赤裸的一面展示给金石看，金石抿了抿干巴巴的嘴唇，“知道了。
电话挂断了，金石才想起来忘记跟李默说自己明天要去画室代课，课时费很高，以后每月不止挣一万，他有自己的工作，也能继续创作，其实还不错……还是别说了，李默一定觉得自己很没出息，金石这样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