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苏曼柔的逃跑失败后，傅承砚的疯病，彻底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他开始对着空气说话。
饭桌上，他会把苏曼柔当成透明人，温柔地往我以前常坐的空位上夹菜。
“知意，尝尝这个，今天厨师烧得不错。
“不喜欢吗？
那我让他重做。
然后，他会真的叫来佣人，指着那盘菜，眼神冰冷。
“倒了，重做。
苏曼柔坐在他对面，吓得连刀叉都握不稳。
更疯的还在后头。
他按照我的尺码，买了一整个衣帽间的新衣服。
从春夏到秋冬，从长裙到外套。
每一件都挂得整整齐齐，标签都没拆。
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主人。
他还重建了被苏曼柔挖掉的那个花房。
每天亲力亲为地松土，浇水。
嘴里还念念有词。
“栀子花不能暴晒，你就是不听话。
“跟你说过多少次，浇水要浇透，笨蛋。
那是我曾经教他养花时，嗔怪他的话。
他记得一清二楚。
苏曼柔被这诡异的一切吓得魂不附体。
她终于意识到。
傅承砚爱的根本不是作为正主的她，甚至也不是作为替身的我。
他爱的，是一个被他亲手杀死后，又在脑海中臆想出来的，完美的幻影。
一个不存在的爱人。
求生的本能，让这位高傲的苏小姐，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她开始利用傅承砚的疯病。
那天，傅承砚又因为一点小事暴怒，砸了满地的东西。
在烟灰缸即将砸到她头上时，苏曼柔突然幽幽地开了口。
她的声音，刻意模仿着我的轻柔。
“承砚，你又发脾气了。
傅承砚高高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苏曼柔强忍着恐惧，用我的语气继续说“我的花，都被你吓坏了。
傅承砚果然对“我言听计从。
他放下了手，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喃喃道“对不起。
苏曼柔的日子，从此好过了一些。
她学会了在“我和她自己之间，切换自如。
用我的身份，说着我绝不会说的谄媚之语，换取喘息之机。
“承砚，你今天真帅。
“承砚，我最爱你了。
我飘在半空，看着这场滑稽的独角戏，只觉得可笑。
苏曼柔为了讨好他，甚至开始学着我的样子，为他按摩太阳穴。
那天晚上，傅承砚喝了很多酒。
他一把将正在表演贤惠的苏曼柔拽进怀里。
苏曼柔脸上闪过一丝得逞的窃喜。
她以为，她赢了。
下一秒，傅承砚滚烫的眼泪，就砸在了她的脖颈上。
他抱着她，却哭着喊出了我的名字。
“知意，对不起。
“你回来好不好……我错了。
他的哭声，被周助理的敲门声打断了。
我看着周助理站在门口，一脸的于心不忍。
他大概是傅承砚身边，唯一一个还像人的人。
